纹 （《盗墓笔记》同人文/黑花）

纹

或许有一天，鱼尾纹会爬上你的眼角。

那时候你一定还会因为恰去了绍兴，便买一壶米酒，回旅店的路上，竟兴冲冲路过北京。

你敲了解家的门，开门的总是他。他皮肤很好，还依稀是当年模样，对着你露出笑容，眉梢眼角都是不曾开锋的刃色。

他大概会问，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，千里迢迢来扰民？

你就给他看手里的酒。他笑骂一句，试图把你关到门外，但你每次都能钻进门缝里。

他的屋子你很熟悉，沙发和地毯是什么时候买的，哪里曾被谁的烟头烫破；他不抽烟，烟灰缸却放在某个角落；那个角落还放着别的什么，或许是你上次来忘记了的打火机，又或者是你上个冬天丢在这里的手套。

或许他已经有了一个妻子，甚至还有孩子。她必定是贤惠能干的，你知道他的眼光向来好的很。但你总没有办法喜欢她，只好在她迎出来的时候，淡漠又礼貌地笑一笑。他的孩子一定有哪些地方特别像他，你期望是眉眼。于是你总没有办法讨厌这个孩子，并且希望这孩子长成与他完全不一样的人。你希望这孩子活泼、任性、娇惯，会大声地笑，也会大声地哭，聪明却简单，不需要太强大，也不需要太温柔，是最为平凡可爱的那种孩子，会围着你叫伯伯，在学校惹了事情，就打电话叫你冒充他颇为严厉的爸爸。

啊，你喜欢听这孩子躲在你腿后，狡猾地用平静的语调，告诉老师你是他的爸爸。

或许他也没有结婚，那样你一进去就可以搂住他的腰。腰身大约会一直那么纤细，总是皮包骨头的模样。他叫你松开，滚到厨房去做下酒菜，否则不奉陪。你松开他的腰，却捧住他的脸咬一口，然后笑着进厨房，把他留在原地。他大概一脸已经习惯的冷淡，嗤笑着用最文雅的词汇，表达对你脸皮厚度的景仰。

你会做你们两个人都喜欢吃的菜；他一个人喜欢的大概也会一点儿，但你总不想做。你熟悉他家的厨房，虽然他大概根本找不到你家厨房放盐的位置。等你端着两盘子小菜出去，你看见他坐在沙发上，茶几上还放着帐薄之类，看见你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，一边抱怨你浪费了他的宝贵时间，一边坐到餐桌前，给你们两人倒酒。

他夹了筷菜，嚼了嚼，告诉你味精放太多了，然而他并没有因此不吃。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喝酒，一边在思索什么，你也就不说话，两个人对坐着，一片安静，各想各的事情——你大约在想待会儿怎么打个电话给夹喇嘛的筷子，说明你今晚都不回去。

碗也是你洗，你信誓旦旦说下次绝对不来干家政公司的活儿，而他埋在帐薄里头也不抬接一句，那你下次别来啊。

你就只好认输了。

你可以从他家的电视柜里轻易翻找到游戏CD，在你们准备休息之前，你把他从没碰过的游戏玩了个来回。而后你去洗手间开了热水器，又去他的衣柜找换洗衣服，就这么一点时间，等你再到洗手间门口，他已经把门锁上，在里面洗澡了。或许还哼着调子，二黄散板或者西皮慢板。

你就放下衣服，到阳台去打电话，给筷子好好骂了一遍，可惜总没人拿你有办法，除了身边这位。

他洗完出来，就裹着浴巾，头发梢儿垂着水。你对着他吹口哨，他没管你，自己进了卧室。你终于可以洗澡，试图重播他哼过的调调，被他隔着两扇门远远骂了一声，也不停。

待你出去，他或许已经睡了。灯没关，因此眉头有点皱。你就躺到他身边，把灯熄掉，伸手搂住他，闭上眼睛。

或者他没睡，那你们就会很晚才睡。他或许会告诉你近来腰身不大舒服，大约少时练戏遗下的伤，终于在这许多年以后缓缓讨要透支身体的代价。

你笑他终于徐娘半老，他笑你早就人老珠黄。他的手指描过你的眼角，先不说话，然后说他大约有生之年不会长出这样丑的皱纹。

你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，却不挑破，只说，这样的纹若绽在他的眼角，必然比现在更加勾人。

他嘲笑你的眼光，却在你怀里闭上眼睛，安静地睡着。你还不想睡，贴在他嶙峋的肩膀，闻到沐浴露的味道，和你身上的一样。

然后你在早晨向他告别，他还在继续昨晚的工作，头也不抬，不知听见没有。一般他不会送你，因为他总在忙，总是殚精竭虑。而你也不会回头，因为你总知道他一直在那个地方，逃不出去，也不会躲起来。

你换了鞋子出门，在巷口买了包子，他说过这里的包子很好吃。而后你咬着包子，不用仔细想，脚步已经习惯离开的方向，没入茫茫的人海里。

这时候，身后屋子里的洗衣机大约会叫起来，而它的主人叫你的名字，两声之后无人理会，才懒懒地站起身来。

END